引用:伯軒媽媽所寫的【走出傷慟】請讓我奢侈地哭泣…
在計程車上我開始忐忑不安,傷勢多嚴重?腿斷了?外傷很厲害?他會變成植物人嗎?我忽然想起大伯曾經幫伯軒算過生辰,說他有五兩五錢的命,伯軒會轉危為安的,我開始自我安慰。
◎我的孩子在哪裡?
三步併成兩步,我衝進急診室,一個警察迎了過來,他馬上拿出急診室的報告唸給我聽,我心慌意亂的不知所云,可是從書面資料上我瞥見幾個大字「瞳孔放大,無生命跡象」,我震驚得休克昏了過去。
不多久警察把我架了起來,我牙齒格格打顫的問他:「孩子在哪裡?」警察帶我到急診室的辦公室,我發現小叔和公公也到醫院了,有人告訴我護理人員正在處理病患,隔了一陣子,我終於看到血跡斑斑的伯軒被推了出來。我的天哪!我能做什麼?我在內心不斷的吶喊,經過心急如焚的等待,終於可以進去急診室探視伯軒了,他身上插著好幾根管子、帶著氧氣罩,正在注射點滴。急診室的醫師告訴我伯軒已經沒有任何神經反應,亦即已經喪失認知能力了,我絕望的哭了起來,但是唯恐驚擾到其他床的病人,憋著不敢哭出聲音來。
在急診室門口我抱著好友永寧無助的飲泣,叨叨絮絮的懺悔,近一年中都在忙別的事,很少花時間陪伯軒,前一天晚上我甚至都忘了買當日的早餐,伯軒竟連早餐都沒吃就要往生了,他快撐不下去,快走了!怎麼辦?永寧心軟的陪著我哭,又教我在伯軒耳朵旁跟他說話,我忍淚輕聲的對伯軒說:「伯軒,你向來都很勇敢,爸爸從大陸坐飛機快回來了,你等一下爸爸好嗎?」那一刻,我深信有靈魂,我在和他的靈魂對話。
大概是打點滴的關係,伯軒的身體每隔一陣子就抽搐一下,臉孔也逐漸像氣球般腫脹而變形,我看了心如刀割,只能祈求上蒼讓他少受點罪。大約下午三點半的時候,急診室醫生向我報告,儀表上的資料顯示伯軒的生命現象已逐一消失。
◎告別的時候到了
剎那間,我明瞭告別的時候到了,我附在伯軒的耳朵道別:「伯軒,假如你覺得很難受,假如你撐不下去了,你就放心的走吧!」其實驚懼過不了多久,我心愛的孩子就要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了,我傷慟不已的伸出手,貪婪的去感受他最後的體熱,輕撫著他的手、腳…… 。醫生問我要不要讓他電擊接受最後的急救,我回絕了。
過了一陣子,醫生面容哀悽的宣告:「陳太太,陳伯軒已經於下午四點過世了。」護士小姐端來一盆水要我幫他淨身,伯軒的身軀逐漸冰冷下來,我望著伯軒成熟的身軀,感嘆造化弄人太甚,他甚至還沒談過戀愛,老天爺怎能這麼殘酷?
外子大約在晚上八點多從機場直奔抵達仁愛醫院,我跟著家人一起誦經到了九點多。由於一日未進食感到無比的虛脫,我勉強攀爬到仁愛醫院的急診室,請求急診室的醫生開一些鎮靜劑給我,我快要崩潰了。
一離開仁愛醫院,我倚著醫院的外牆放肆的哀嚎起來,家姊和家弟無奈的陪著我,再也沒有人勸我節哀了,再也不必顧慮會打擾到別人了,我奢侈的放聲尖叫,狠狠的捶打運動飲料的鋁罐洩恨,直到鋁罐被捶打得扁平。